梁思诗:金鱼的夏天 |新力量
作者简介
梁思诗,1993 年生,广西南宁人;复旦大学硕士毕业,浙江大学在读博士生,小说作品发表于《福建文学》《作品》等刊,曾获第十四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。
金鱼的夏天
梁思诗
水波映出我的脸,像一个黑乎乎的锅盖罩在一个苹果上,我一笑,水波也会跟着笑。水是蓝色的,像一条长长的裙摆,有小鱼在裙摆上跳跃,鱼是极喜欢跳舞的动物,它们甩尾的动作,没人能学得来。
爸爸付了钱,他手里的那个鱼缸只比柚子稍大一些,里边游着三条红色的金鱼,小缸子让它们仨显得十分局促。我指了指那蓝色的大水缸说:“我要那个!”爸爸没有理会我,我已经习惯了,不论我嚷嚷什么,大人们都不会当回事。爸爸回了自己的鱼摊,我一个人捧着那只柚子大的鱼缸小心翼翼地走回家。
阳光把我的四肢晒成了稻谷的颜色,鱼缸里的水反射出一闪一闪的金光,像刀尖般刺痛我的眼皮。我走得摇摇晃晃,像一棵被风折断的小草。我的脚底火辣辣的,凉鞋仿佛要裂开了。
一辆三轮车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,把我撞了个正着。我赶紧把鱼缸稳稳当当地搂紧在怀中,其中一只金鱼飞了出来,在热得滚烫的地面上跳得厉害,就像铁板烧上的烤鱼。
妈妈把我骂了一顿。哭是我的专长。尽管爸妈时常对我说,你要像一个男孩一样,可我的鼻腔又呛又辣,没忍住,还是哭了出来。姐姐为我擦药,那刺痛感只叫我哭得愈发厉害。在这世上,姐姐是唯一会认认真真听我说话的人。她时常用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盯着我,虔诚得像寺庙里拜佛求福之人。她总是冲我笑,她的双眼皮又深又长,笑起来的时候像燕子的尾巴。我一直觉得,只有像姐姐那样梳着两条长辫的人才是女孩子;而我这个锅盖头,只能是质朴无味的男孩子。
女孩子总是美丽动人。比如姐姐,每当她拿着水管在草地上洒水的时候,水花总像一片片轻飘飘的白羽,落在她的头发上、衣袖上、凉鞋上。阳光在水雾中架起了一座座七彩的桥梁,她就在这片小桥间跳舞,欢脱如兔,长裙宛如云朵。
有一回,我趁姐姐不在家时偷穿了她的连衣裙。裙子太大了,挂在我的肩上,活像个麻包袋。我心中若有所失,这时,屋外传来一阵开门声,那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必定是姐姐。我于是胡乱将裙子塞回衣柜,急匆匆躲进了被窝里。
“你爸妈不回来吗?”男人说。
“他们白天在菜市场卖鱼,晚上才收摊。”姐姐说。
我的被窝像一个小小的洞穴,眼前一片漆黑。我听见翻被子的声音,拖鞋落在了地上,接着又是翻被子的声音。我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,便打开一个小口,让风吹进洞里来。穿过那小孔,我看见姐姐洁白的臂膀,像是用雪捏成似的。
夜晚,鱼缸里的水变成了深蓝色,黄色灯泡的影子像一颗火球悬挂在水里,三只金鱼围着火球来回转悠。它们也许怀疑这火球是我扔进去的。
“如果我是一条金鱼,我会想游在海里。”我说。
“金鱼是不能游在海里的。”姐姐一边说着,一边往嘴唇上涂口红。
“我也要涂口红。”我说。幼儿园儿童节演出的时候,我们班的女孩子都有涂口红的机会。彼时,她们个个穿上红艳艳的纱裙,在光亮的舞台上团团围住。我坐在黑压压的观众席里,他们说,我长得太像男孩,所以把我排除出了演出的人选。我的脸被埋在黑暗里,黑得正如我的锅盖头。
窗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摩托声。姐姐扔下口红,像一只被放飞的鹦鹉似地扑到窗边。摩托车背上的男人摘下头套,冲她咧嘴一笑,他的一颗牙闪着金光。他也冲我挥了挥手,这让我感到受宠若惊,我犹豫着把手举到一半,又放了下去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我问。
“我叫成辉。”他的声音似曾相识。
姐姐走了。我试着把她的口红涂在嘴上,看起来活像被蜜蜂蜇过的香肠嘴。不知为什么,姐姐涂口红的样子和我看起来如此不一样。我把口红狠狠地摔在地上,口红断成了两截。断裂的口红如同一块丑陋的岩石。我跑到金鱼旁边,它们的眼睛里没有我,我落下几颗泪,心里好像打了个死结。
梦里,金鱼变得和我一般大。它们牵着我在深蓝色的海水里游泳。我们游了很久,疲惫时,我便躺在金鱼的背上。海里开了许多海棠花,粉色的,一丛丛一簇簇。有一群长颈的水鸟在水中的岛屿上踱步,它们脚边生长着一片片宛如荷叶般的藻类,整齐地迎风摇摆。金鱼被风吹得飘来飘去,我拍着它的背,责怪它的柔弱。
“别打了!”
“别打了!”
我分不清那是姐姐的声音还是妈妈的声音。
“我打死你!”
这是爸爸的声音。
我睁开眼睛,四下里黑成一团。过了一会儿,我才看见窗台上的鱼缸在月光的映照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我听见一阵混乱的声响,有人在嘤嘤哭泣。睡意很快席卷了我,我又看见那片深蓝色的海,金鱼不知哪儿去了,我一个人在海里游了很久,水鸟和藻类也不见了。渐渐地,我感觉牙齿疼得厉害,但我不能用手去抚摸我的脸,不然一旦失去平衡,我就会坠入无尽的黑暗中。
我的一颗门牙松动了,但还掉不下来,我也不敢使劲扯它。按理说换牙的孩子都该上小学了,可爸妈说我太笨,要多上一年学前班。
姐姐给我买了一杯珍珠奶茶。我小心翼翼地让黑珍珠绕过门牙,成功滑进大牙的位置。姐姐走进阳光里,她今天穿了一身绿色条纹的连衣裙,看起来像一棵瘦弱的椰子树。她骑上成辉哥的摩托车,挥手叫我过去。她俯身在我耳畔轻声说:“别告诉爸妈我跟成辉哥见面的事。”
我向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,他们骑着摩托车很快就扬长而去了。成辉哥送了我一把黑色的手枪,接下来的几日,我每天都把这手枪揣在怀里,吃饭时带着它,上厕所时带着它,去幼儿园时也带着它。上课时,我把枪埋在沙地里,放学后再挖出来。我模仿美国电影里特工持枪的姿势,时刻等待着敌人的到来。
然而,敌人始终没来。我只能用枪打叶子,打麻雀,很快,我的子弹用完了。我便在路上捡别人发射后遗落的子弹,有的已经碎成了两半。老实说,比起打枪,我更喜欢收集废弃的子弹,这是一项需要留心发现和仔细筛选的工作。每一个阳光猛烈的下午,坐在课堂上的我总是歪着头,凝望着窗外巨大的棕榈树,蝉唱从树叶上流淌而过,我已听不见老师的话语声,我只想赶紧飞奔到外头去寻找散落在各处的子弹。
姐姐胖了。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堆了过多的雪的雪人,尽管依旧白净妩媚,但就是有了太多多余的肉。
一个男人来了。他看上去有些老态,脸庞干瘦,好像被人吸去了油脂。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,腋下夹着一个黑皮包。妈妈揪着姐姐后脑勺的头发,把她从房间里拽了出去。每当家里来客人时,我便略感害怕,妈妈给了我五块钱,让我到市场上去给金鱼买饲料。
阳光照得人头皮干烫。我躲进树荫里,双脚一蹦一跳,落在一块块阴影处。有个比我小的孩子见了我,也学着我的样子踩地上的阴影。这让我不禁顿感自豪。买完饲料后,我又在地上搜寻子弹的影子。一阵响亮的摩托声停了下来,那人摘下头套,果然是成辉哥。他也瞥见了我,可他没冲我挥手,反而快步走进汽修店里。我追了上去,但他已然消失了。
“你找谁?”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问我。
“我找成辉哥。”
“他不在。”
“我刚刚明明看见他了。”
“你找他干嘛?”
“我的子弹用完了。他会给我买新的吗?”
回到家时,那个穿西服的男人已不在了。我把饲料扔进鱼缸里,其中两条飞快地抢食,身子像气球一样不断鼓胀。另一条则似乎有气无力的样子,我把几颗饲料从水里捞了出来,把饲料和小鱼单独放在另一只盛满水的盒子里,可那条小鱼就是不愿开口吃东西。
姐姐洗完澡出来,带着一股清新的香皂味爬上了床。我钻到她的身边,伸长了鼻子 去闻她身上的香味。她发丝上的水露渗进枕巾里,枕巾的颜色就变深了。我不禁用手指捏了捏姐姐的臂膀,软乎乎好像棉花一般。
“姐姐,你是香妃吗?”我问。她噗嗤一笑,但她的笑容很快又消散了。
“我的子弹用完了,你能给我买新的吗?”
“你到一边玩去,我今天心情不好。”姐姐说。
“为什么心情不好?”
“我肚子疼。”
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,双手捂着肚子,身体好像在轻微地发抖。
我把小鱼重新放回鱼缸,其他两条鱼见了它,似乎不为所动。它游得极慢,不再和其他两条抢占水缸中的位置。夜里,那条金鱼到梦里来寻我,它像人类一样站立着,和我嗡嗡嗡说了许多话。它会说大人的语言,但我一句也听不懂。不一会儿,海里下起了雨,金鱼也不撑伞。我感到越来越冷,冷得手脚发麻,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了,可金鱼还在不停地诉说,我着急得不停跺脚,请求它赶紧闭嘴。
后来,金鱼的脸变成了姐姐的脸。
醒来后,我赶紧到窗边去看望那条金鱼,它静止地浮在水中。我把姐姐叫了过来。姐姐捞起小鱼,说它已经死了。我和姐姐在家后面的草地里挖了一个坑,我们把小鱼的尸体安安稳稳地放了进去,并为它默哀了十秒。肮脏的泥土洒落在小鱼身上,很快便把它埋没了。姐姐蹲了没一会儿就站起身来,她大口呼气,好像呼吸不顺畅的样子。现在的姐姐越来越胖了,她看起来似乎确实和那圆鼓鼓的金鱼有几分相似。每天清早起床后,姐姐总要花很长时间穿衣服,我不知这大夏天的,她究竟为何如此费事。
如今,鱼缸里还剩下两条金鱼,那柚子大的鱼缸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狭窄了。和女孩子一样,金鱼也是一种美丽动人的动物。过去,妈妈常带我到鱼摊去,爸妈卖的鱼又黑又扁,十多条一同挤在那肮脏的铁盒里,它们似乎不会游泳,只是抖动着身子。爸妈常告诉我哪种鱼的肉更为鲜美,可我着实嫌恶它们,以至于没有记下它们的名字。
骄阳被一朵巨大的乌云遮住了。妈妈让我赶紧回家,把阳台的衣物收下来。家里空荡荡的,我顿时听见厕所里传来一阵冲水的巨响。厕所门被反锁了,我拍了拍门问:“姐姐!是你在厕所吗?”
没人答应。
我继续拍门:“姐姐,你在里边吗?”
一道闪电从窗外窜过,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响雷,雨水顺势倾盆而下。
“姐姐!姐姐!”
“别吵了!”厕所里终于传来了姐姐的应答声。
今天晚上,我们家吃白切鸡。爸爸的朋友送了他一只又肥又大的阉鸡,他们今晚便提早收摊回来,说是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。
爸爸和妈妈的吃相着实难看。我不知道白切鸡有什么好吃的,如果不蘸酱油,一点味道也没有。妈妈对爸爸说:“你今天宰完鸡也不冲干净厕所。”
爸爸说:“我冲了三遍,怎么没冲干净!”妈妈说:“讲大话!冲了三遍,厕所里面怎么还有血迹!”
妈妈见爸爸理亏没答应,便转头问我:“你姐姐怎么不出来吃饭?”
我说:“姐姐不喜欢吃白切鸡。她肚子疼,想休息。”
妈妈给我夹了一块鸡腿,我极不情愿地咬了一口,鸡腿上便沾上了一大块鲜血,我的门牙随之掉落下来,我瞬间哇哇大哭。
次日一早,姐姐便问我,要不要一块儿去郊外踏青。我问她肚子还疼吗?她说早已不疼了。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憔悴,面色黯淡无光,全然不像是要去郊游的样子。我们在路边买了好多零食,原来姐姐瞒着爸妈存了好多钱。我说:“早知道这样,就该让你给我买子弹。成辉哥送我的手枪,已经不能用了。”
“傻瓜!”姐姐说,“他是把别人扔掉的旧手枪拿来哄你呢!再说,女孩子玩什么枪呢!”
姐姐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。没想到,成辉哥竟然欺骗了我。他也和别人一样,不仅把我当成个不谙世事的小孩,还当我是傻瓜、是笨蛋!如果让我再见到他,我一定不饶他!
我坐在姐姐的单车后座上。盛夏的清风拂面,吹得我神清气爽。车轮穿过一片片斑驳的树影,蝉鸣从我们的头顶飘忽而过,在我的童年里,几乎每天都满溢着阳光。
姐姐把单车停在了山脚下。这里的山不高,一座座连绵在一起,可以望见起起伏伏几个苍翠的山头。姐姐抱着一个纸箱走在我前头,她的脚步轻轻的,踩在山地的草丛和落叶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姐姐还是那样胖,连衣裙十分艰难地包裹着肉体,但她似乎不再丰盈,她像一个正在泄气的气球,不断变得干瘪。
高高的树梢上站着几只松鼠,我们一走近,它们便窜进了幽暗的树影里。它们的尾巴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儿童书上画的那样大,只不过是会爬树的老鼠罢了。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杈垂直落下来,像一串串晶莹的珠帘,悬挂在树林深处。我的心里感觉既惊喜又害怕,喜的是我也许能在山中经历一段奇遇,遇上巫婆和精灵之类,怕的是万一碰上豺狼虎豹,我和姐姐都不是它们的对手。
姐姐走了一会儿,把纸箱递给我说:“我累了,你帮我拿一会儿。”
我接过纸箱,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。我问姐姐里头装的是什么,她没有回答。这东西有些沉,我想起早前捧着那柚子大的鱼缸回家的经历,三只小鱼调皮地在我怀里游动。如今,我也像那天一样,好像捧着一个生命,生怕它摔着。
走了一会儿,姐姐说:“把箱子放在地上吧。”我乖乖地照做了,像摆放献给神灵的祭品那样,把纸箱稳妥地放置在树根上。姐姐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坡,往小河那边去了。我叫住她:“姐姐,箱子就这么放在这儿吗?”她点点头。我一边疑惑地跟着她,一边回望那只小小的纸箱,它孤零零地坐在树根上,看起来可怜巴巴的。
“你想游泳吗?”姐姐问我。
“想!”我说,“可是爸妈不让我在河里游泳。”
“没事,我看着你。”
我把衣服脱个精光,赤身裸体地跳进水里。那河水十分清浅,有些许小鱼从我的腿边游过,泥土里伸展出小草袅娜的身影。在我很小的时候,爸爸就教过我游泳,他的方法是把我一脚踹进水里,除非我快淹死,否则决不救我。他对我说,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。我下水的第一天就学会了游泳。姐姐坐在岸上,她有时候看着我,有时候看着水波,有时候看着远方的山峦。我望着她时,她便冲我笑笑,她的笑容很勉强,像是为了应付我而装出来的。
回家后,妈妈告诉姐姐,今天那个穿西服的男人又来了。妈妈递给姐姐一只红色的小盒,打开一看,里头竟装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宝石戒指。那宝石说不上是什么颜色,从不同的角度看,能看出不同的颜色来。指环是亮白色的,比普通的银要滑亮,他们说那是白金。我问姐姐:“能让我看看吗?”姐姐把钻戒给了我,妈妈当即骂了我一句,让我别把钻戒弄坏了。
次日,那个穿西服的男人又到家里来了。爸妈殷勤地管他叫“韩老板”,他于是反复否定这个称呼:“没有没有,我不是什么老板。”大人真是可笑。妈妈把姐姐打扮了一番,硬生生把她拉到大厅去。姐姐的脸上面无表情,像一条冰鱼。妈妈把我关在房间里,让我别出去搅事。
今天又是阳光猛烈的一天,蝉声如雷贯耳。我坐在床上,电风扇一边吹拂着我的皮肤,我的皮肤却一边哗哗流汗。我突然想起姐姐的连衣裙,于是打开衣柜。那条裙子被放进了一个塑料袋里,我拆开袋子,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,裙子上有一大块血迹,血已经干了,变成了深红色。我害怕极了,赶紧把袋子系好,关紧衣柜门,迅速躲到窗台边去。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,我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见的东西,那血腥味还在我的鼻孔处萦绕。
“金鱼金鱼,我好害怕呀!”
那两条小鱼没有理我。一条正慢悠悠地游动,另一条则一动不动。这情景似曾相识,我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。我把那条鱼捞了出来,放在窗台上,它依旧动不动,像一块橡皮泥一样,没有气息。
它死了。
我想把它和第一条鱼埋在一块儿。但我已找不着第一条鱼了。我只能随地挖了一个坑,把第二条小鱼埋进去,并双手合十,对它拜了三拜。
回到家,大厅里喜气洋洋,爸爸、妈妈以及那个穿西服的男人都咧着嘴笑,只有姐姐,依旧像一条冰鱼那样沉默着。
未 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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刊于《青年作家》2020年第1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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